隔壁那篇燕青兰陵的细节扩写版。角色侧重稍微有一点不同。OOC。女装梗。

兰陵美酒郁金香，玉碗盛来琥珀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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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热的呼吸由上喷吐下来。他听见燕青轻声说：“睁眼。”

高长恭顺从地睁开了眼睛，坦荡地寻找对他说话的人。燕青已经向后退开了。他们的目光在空中交汇一瞬，随即，几乎带着种古怪的仓促，俊俏的黑发青年移开了眼。高长恭能察觉到他的视线缓慢地在自己的面孔上移动。鼻梁、唇齿、下颚乃至假发的发梢。燕青一边后退一边凝视着他，二者都缓慢得像是在对某种容光表达恭敬。

几乎只在转瞬之间，高长恭捉住了自己心中那一点微妙的情绪。少许低沉的不快，却混杂着某种上扬的尾韵。他不喜欢这样的凝视——他一贯抵触被人打量外貌。最初是因为过于出众的容貌，之后还要再加上一头白发。喜爱。憎恨。怜悯。嫉妒。这些视线于他都有如锐利针芒，甚至最前者带来的不适感还要再加深些。而现在燕青恰恰在端详与打量他。

他的视线在他的面孔上流连。

高长恭为此感到不快。

可他一贯也擅长自省。因此高长恭迅速地、奇异地察觉到，此刻燕青给他带来的不愉快与旁人的目光所带的不同。的确。他抵触因容貌而被注视。但燕青与其他人不一样，即便此刻他也明白这一点——对这个在众多身份与皮囊间流浪的人来说，或美或丑的外表，乃至外表背后的种种痴癫人格，都不过是无数光怪陆离而又本质无异的碎片而已。他是一个影子，一个漂泊无依的二重身，既然自体无所定锚，便也永远不会对他人产生真正稳固的凝视。某种程度上，高长恭正是因此才能够与他同居一所：燕青能够坦率而无所顾忌地直视他，永远不会为虚幻的美丽所摄。

真的吗？

高长恭克制着自己的表情。一点低沉的情绪将他的心拉坠下去，随之却升起一股几可称为不端的轻盈促狭。他为燕青的举动感到不快，但这不是因为容貌被人凝视，而是因为那凝视居然是出于某种微妙的回避。他想着燕青——你为什么避开我的眼睛？

你为什么不敢看我的眼睛？

他不该在此时微笑的。不论是因为对方，还是为了自己逾矩的那一点点本心。可高长恭还是放柔了眉眼。燕青已经退到了墙边，此时干脆捂着脸蹲下，双肩颤动起来。“接下来还要换衣服吗？”长恭诚恳地问，他站起身，想去看看镜子。可燕青猝然站起，上前两步，将他按在了原地。

“不用了——”浪子脸上挂着熟悉的笑容，高长恭几乎能在这笑容里瞧出几分危险，“我帮你卸妆。之后还是我自己上吧。”

为什么？高长恭问。是不合适吗？

“对，非常不合适。你绝对不适合这样子出镜。”燕青随口答道。而高长恭侧身，依旧试图走向镜子。燕青抬起另一只手，用更大的力量将他推回去。“别动，”他说，“听、我、的。”

燕青很少用这种不容置疑的坚决口吻说话。笑容从他脸上消失了。高长恭顺着他的力量坐回沙发。抬头去看燕青的双眼。阳光恰到好处地从侧边洒进来，给那双眸子覆上一层轻而薄的金色光芒，如同某种玉中琥珀。高长恭原本能从这浅而亮的眼睛中看出自己此刻的模样，但他没有去看那片虚影。

他凝视着眼前闪亮的光芒，眼睫也跟着颤了颤。

燕青按在他肩上的手收紧了。高长恭扭过头，终于笑出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