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所梅】

您眼中世界若何？

“站至彼处。”

所罗门王以一个指令代替了回答。竞技庆典场上人声鼎沸，英灵们的武器与魔力闪耀着各色光波。红玫瑰花瓣自魔力中凝聚诞生，在黄金装饰与正红帷幕间四处飘散。宫廷魔术师随令望向王所指之处。那是另一个观赏台上的座位，两旁帘幕被松松拉起，露出其后微暗的小隔间。

梅林眨了眨眼，遵从王的指示走向了那处座位，随即在位前指定的某处站好。可以更往中间一些，略退半步……就是这样。“这里有什么不同吗？”魔术师望向场内，依然用轻松随意的语气发问。这是个绝佳的观景位。站在这里，人们能轻松地将大半个竞技场纳入眼底，而与当中角色的距离又恰好足够精细。不嫌太远，不会更近，角色们的一举一动被清晰呈现，成为一幅最具观赏性的画卷。

但千里眼的拥有者们本就不必依赖世俗之位阅览世界。

只要梅林希望，即便放下眼前的帷幕，他也能清晰地看到场中一切，甚至比人眼能看到的更分明，更广阔。他懒散地等待着王的点拨，而所罗门只是给了他另一道指示。

“不必抬手，梅林。”

什么？

……啊。

不需要更多话语了，更年轻的魔术师也已经“看见”了一切。事件尚未发生，事件早已发生。此时此刻，女帝的铁鞭正在挥下，因果却应回溯向更久之前：在魔术师刚刚站上高台时，狂战士随链锤甩出的魔力已经击碎了骷髅兵。过强的力量在障碍破碎后仍未停歇，犹自顺着声势冲向旁边场中的鬼魂。东土法师的掌风恰好在此时接上，将之推向远处正打开药剂的金发学者。克拉伦特魔力放出，此时横剑一挡，那团魔力便转作另一道烈红的力量弹开。女帝在此时才挥下铁鞭，戴面纱的侍女随指示出击，杰克却不得不在这变化下改变动作向后翻滚，匕首恰恰撞上金发鬼怪的长刃。童谣正将她眼前的烈红魔力变作一团白绵羊似的玩偶，茨木与杰克带着她向前栽倒，玩偶便被拍飞了。那团白毛绒穿过无数光波，裹着黑炎直直冲向竞技场正中的嫁衣皇帝。而她身旁金发的古代王头也未回，只是自宝库中伸出魔杖，便轻松地改变了那熊熊燃烧之物的飞行轨道。

梅林站在原地，看着那燃烧着的魔力向他袭来。遵循着所罗门的指令，他没有抬手拔剑，没有开口念咒，连步履也不曾移动些许，只是眼睁睁目睹那团危险的力量向他靠近，然后——

“砰！”地一声，魔力散开了，殷红花瓣纷纷扬扬地落下来。在竞技场中，一切力量仅仅作为美丽之物被高歌赞颂。貌似危险的意外没有造成任何伤害，只有挂绳在震荡中被击落，令正红的帷幕唰啦垂下，恰恰好挡在魔术师身前一寸之地。帘内的世界昏暗下来。帘外，英雄们依然吵嚷着。在看似混乱无序的杂音之中，世界无声运转，如同一台精密机械，准确地啮紧每一处齿轮扣合。

……这是您的答案吗？阁下？

半梦魔的眼中闪耀着美丽的浏彩。他没有提问，王没有回答，但寓言已经被交付，答案已经被给出。世界在帷幕之后运转，王从始至终不曾离开高台。

在漫长的沉默与对望中，魔术师等待着一个回音，但微笑的王不再吐露任何言语。于是宫廷魔术师的面容也渐渐变得漠然。作为对教导的回报，他躬下了身。曾涉过俗世河流的魔术师不再以声音道谢。隔过沉重帷幕，他在花与剑的盛会之外，向另一台冰冷机械屈膝行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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