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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子&伊阿宋】

“美狄亚小姐,您的丈夫出轨了。”

 

美狄亚轻轻拨开卧房窗帘的一角,让窗外清晨的阳光与景色一同落入自己的眼睛。她金发的丈夫正站在楼下,狎昵地贴近另一个女人——也可能是那个女人贴近他。但两者差别不大。美狄亚有时会想,伊阿宋似乎从没考虑过他自异邦而来的小妻子还会将视线投往他们逼仄的婚房之外。一个人但凡能有一星半点的念头琢磨琢磨这些,他就不可能总是这样堂皇地站在楼下。在很长一段时间里,美狄亚会为丈夫的这种钝感讶异地睁大眼睛。毕竟,当初还是她先跳上了他的船。

不过,现在的美狄亚并不讨厌这种迟钝。她安静地站在昏暗房间里,仅仅通过玻璃的一角望向窗外。伊阿宋背对他们的屋子站着。他对面的女人正抬起手环上他的脖颈,给他一个亲密拥抱。在那个拥抱之间,美狄亚清清楚楚地看见女人朝着她的窗帘昂首,露出张扬的笑容。

毫无疑问,那是一种示威,不论女人究竟有没有看到帘后的她。美狄亚放下了窗帘,依然静默地从帘布旁走开。在走到门口时,她才停住脚步想了想。然后,带着一点儿心血来潮,她打开了灯,在走廊里转过身,重新审视起窗边那美丽的织物。

 

挂在美狄亚卧房中的窗帘来自喀耳刻。在美狄亚与伊阿宋的婚礼上,这位时装设计师是唯一一名到场的女方亲属。在简易的婚礼现场,她慷慨地给出了赠礼,矜持地保留了祝福,并在伊阿宋带着酒杯穿梭于人群中时留在孤零零的美狄亚身边,诚恳地奉上忠告:“既然你非要与他结婚,美狄亚,那么我希望你至少别放弃你的技艺。”

人群之外的女孩记住了这则劝告。婚礼结束后,美狄亚再也没有见过喀耳刻。于是她与故乡仅有的联系便只剩制药与占卜的手艺、少许出奔时带离的传统衣物,以及姑母千里迢迢送来的这席新婚贺礼。那的确是一张美丽的织物,色彩与图案都带着强烈的地方色彩,由喀耳刻认识的最好织匠手工制造。即便是伊阿宋面对这织物,也不能不大加赞叹。他曾试图将喀耳刻的赠礼挂在走廊尽头,如同战利品一般展示给所有走进他的屋子的人。但在美狄亚的要求下,来自异域的窗帘保留了它的日常用途。在这些方面,伊阿宋总是显得很宽容,很大方。他会向朋友们提起自己以精美织布做窗帘的妻子,表示自己当然尊重她的想法,然后将那些人带到他们的卧房前,继续展示那块布料。

不是所有人都会走进他人的卧房,即便这有主人的准许。许多人只是会站在门边审视那幅窗帘,就像美狄亚现在正做的这样。在与伊阿宋结婚数年后,她也已经学会了用属于此地的眼光重新评估她所熟悉的一切。这帘布的颜色太深沉了。衬边的花纹太密、太繁复,令人头晕眼花。这一切当然有一种奇特的美丽,但“奇特”显然会被摆在“美丽”之前,成为必须被记住的标签。这就像美狄亚衣柜里仍然细心保存着的薄纱披肩。许多次,伊阿宋要求她披上那属于她故土的披肩,调上香氛,到他的朋友们面前展示一下占卜,尽管她明确告诉过他,在科尔基斯,即便是真正的女巫也不会这样刻意。

 

而对美狄亚本人来说,她现在只会注意到这窗帘已经旧了——一种未经护理的旧。难以去除的灰尘已经压上了帘布的角落,美丽的衬边兴许也已经被虫蛀了吧。她关掉灯,走进伊阿宋的房间。她与伊阿宋已经分房许久了。现在,挂有窗帘的房间在事实上仅仅只是她的居室。香氛在那里弥漫的次数日益增加,但伊阿宋的朋友们不再来了,取而代之的是与美狄亚小姐熟识的邻居女眷,女眷们的朋友,以及她们朋友的朋友。巫女解忧的名声在众口间传播。而伊阿宋完全不在意这些。以那种熟悉的钝感,他只会表扬美狄亚终于融入了当地女人们的家长里短。“这挺好的,”他会说,“但别只顾着聊天。”

“别只顾着聊天”的意思是,在伊阿宋不在家时,美狄亚需要打扫好房间,并准备每天的晚餐,即便伊阿宋可能会直到夜色降临后才临时通知他无法按时回到餐桌前。很难说是幸运还是不幸,他们没有孩子。否则,照顾孩子的责任自然也应当属于美狄亚自己。美狄亚翻动着文件,将一些摆放好,又将另一些单独拿出来。钝感。她想。那让她轻轻哼起了古老的调子。

门铃响起来了。美狄亚知道来的人是谁。她披上了薄纱披肩。请进,太太。她微笑着说。将那个来寻求她帮助的女人引入门内。令人放松的香气弥漫开。在表面仍然美丽的窗帘下,她熟练地听取女人的烦恼,并适当地说一些似是而非的话。是的,太太。只要你愿意。女人渐渐哭泣起来,而年轻的美狄亚小姐安慰她。这并不是你的错,太太。

女人的情绪终于渐渐平稳了。美狄亚为她占卜,以与科尔基斯毫无关联的纸牌。女人获得了一个答案,并支付给美狄亚相应的报酬。美狄亚将她送出门去。踩上门前地毯时,女人终于转过头来。

“美狄亚小姐,”她犹犹豫豫地说,“我不知道该不该说这个……但我之前,看见您的丈夫……”

我知道。美狄亚平静地说,依然面带微笑。

女人哑然,然后充满困惑地走了。美狄亚哼着歌,将她数年来积攒起的酬金取出来,清点后装进小包。午餐时间里,她只简单地为自己做了些吃的,然后小睡了一会儿。下午,她去取回了自己订购的食材,还有一瓶等待已久的葡萄酒。接下来一直到傍晚,她都在为晚餐进行准备。她用制药与调香的手切割牛肉与羊肉,洗干净新鲜的蔬果,再点起火,拿来上午打扫房间时整理好的文件。伊阿宋从没告诉过她保险柜的密码,但他真不该总是对一切视而不见的。美狄亚精细地将伊阿宋视若生命的每一份文件、支票、字据与笔记取出展平,看火舌吞没它们,然后收集所有灰烬,一部分先以特殊方式调进酒液,余下的与其他食材放在一起。没能烧尽的部分则用水浸透,直到它们变成皱湿的一团,再和菜梗一起扔进装厨余垃圾的袋子里。做完这一切后,她擦干净手,再度回到自己的房间。

 

如果伊阿宋愿意早些回家,或许他还能看到美狄亚准备晚餐的一点收尾过程,因为他年轻的妻子的确有意拖延了一阵。遗憾的是,他们都知道他不会。当金发的丈夫带着香水味回到家中时,美狄亚像往常一样在门口迎接他。她最后打扫了一遍房间,此时像一个女佣一样呼唤丈夫的名字。

欢迎回家,伊阿宋先生。

伊阿宋漫不经心地对她点点头。今天有发生什么事吗?美狄亚问。

“没什么值得一提的,”伊阿宋说,“都是工作上的事,你不懂这些。”

美狄亚点点头,接过了丈夫的外套与皮包。“我闻到香味了,”伊阿宋在餐桌边对她喊,“今天发生了什么事吗?纪念日,还是你的生日?”

“什么事也没有,亲爱的。”美狄亚欢快地说。她从房间里转出来,开始为伊阿宋端上菜碟并摆好酒杯。但这酒与菜里的确施了魔咒。她微笑着向自己的丈夫宣布。

伊阿宋只是嘟囔了几声。“你总是搞这些。”他有点不耐地说。但他还是开始咀嚼食物。毕竟,他的妻子的确有一份好手艺,而他今天又并没有吃过晚餐。美狄亚为他倒酒,他拿起酒杯喝了一口——当中似乎有一些古怪的杂质。美狄亚总是这样。他想。于是他便将酒杯放到一边了。

美狄亚笑容柔和地看着他。伊阿宋在这文静笑容的凝视中吃完了他的晚餐。有时,伊阿宋的确会为这笑容感到些许遗憾。他会想,如果美狄亚不是总神神叨叨的,并且出身能给他更多帮助,他当然不介意与这样一个女人在一起度过更长时间……但渐渐地,他只感到疲倦。“我有点儿困。”他对美狄亚说。

“那么,去休息吧,亲爱的。”美狄亚微笑着说。伊阿宋忽然觉得她很久没这样笑过了。她的笑容与平常有些不同,带着某种久远的熟悉感。但他说不上那种熟悉究竟来自哪里。“做个好梦。”他只听见美狄亚说。

伊阿宋终于也开始感到一点困惑。但酒液中的药剂正在发挥作用,他的意识已经有点模糊了。美狄亚将他扶到他早已搬出的主卧房,贴心地将漂亮的窗帘拉开,好让这位还不知道自己已一无所有的丈夫能被次日明亮的阳光唤醒。紧接着,她带上早已备好的行李离开伊阿宋的屋子,登上了离城的火车。从那之后,再也没有人见过在窗帘下穿薄纱披肩占卜的美狄亚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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